2
相同工具,不同结局
资本并无原罪。
瑞士学者西斯蒙第的《政治经济学新原理》指出,一个国家,只有它自己所积累的流动资本完全能够在商业或农业方面进行一切有利事业的时候,才是真正繁荣的国家。那么一个产业,也离不开资本作为血液去贯通整个体系的运行。
而看待汽车和资本的关系,也不应该过于扁平化。
多数吃瓜群众都忘了,所有成功的汽车行业经理人,本身就应该能够在资本层面长袖善舞。而市井坊间,更喜欢流传马斯克“叫美女去房间看大火箭图纸”的段子,将车企领袖塑造为“刻苦工作、钻研技术”的纸片人,最好与俗世欲望割裂,与资本、政治绝缘,这才是汽车产业偶像的标配。
我们熟悉的诸多汽车产业成功人士,恰恰离不开对资本的充分驾驭和运用。
当下全球头号科技之星,伊隆·马斯克,身上被加诸太多的技术达人光环——电动汽车、超级高铁、火星移民、星链通讯等等。但马斯克首先是一位资本高手,这道标签应该更在“科技工匠”之上。
特斯拉全球超级工厂最初的雏形,乃是通用汽车和丰田汽车的合资工厂NUMMI。2010年的特斯拉,正处于资金和产品周期的困顿中,手头缺钱,而第一款能够大批量生产的车型Model S又没有合适的生产基地。濒临绝望的马斯克终于磨破嘴皮,用股权从丰田那里引来5,000万美元投资,而这笔投资中的大部分(4,200万美元)用来收购了NUMMI工厂,即现在特斯拉的佛利蒙工厂。
剥开现象看本质,就是特斯拉当时并无保障兑现价值的股权,换来一座相当先进的基地,从而确保后续计划顺利推进。此后,马斯克屡屡在股价高企时筹资,2020年2月股价创新高时,特斯拉就曾卖出23亿美元股票以加强资产负债表;炒作狗狗币更是连币圈人士都摇头感慨其狡黠莫测。
新势力车企TOP股东盘点
中外从来都遵循同样的大道理,而只是在细节上存在差异。
十年前,广东技术师范学院天河学院教授张锐曾写过一篇文章,名为《李书福·汽车产业和资本市场的猎手》。
也许95%的国人知道李书福的名字,听过吉利收购沃尔沃的故事;那么或许50%的人知道吞掉沃尔沃的过程中,吉利充分利用了杠杆,大庆和成都地方政府的投资起到了关键作用;再往前追溯,能记得故事的人或许就不到20%了,从收购负债国企获得吉利摩托车生产资质,到“借壳”濒临倒闭的德阳监狱汽车厂从而合资成立“四川吉利波音汽车有限公司”,生产当时最便宜的国产汽车“豪情”,李书福两次规避了资质政策地雷,又找到孵化自己和积蓄力量的商业平台。
如今被视为中国乃至全球顶级汽车企业家的李书福,同样是借势资本才一步步走来,而臻巅峰。
资本在汽车产业的喧宾夺主暗黑反例,列举起来比正面例子更容易。
一类是笃信自身驾驭资本的能力,“才/财虽不疏、志却过大”,前有乐视,后有恒大。笔者一直不认为贾跃亭是“纯粹圈钱”的导向,然而其构想的生态过于庞大,对资金要求超出其能力范畴,一旦资金链断裂,宏伟梦想自然中道崩殂。三年河东,三年河西,当下法拉第未来又打算东山再起,也许贾跃亭最终能够乘着这股新能源汽车的东风回国,哪怕不是下周。
另一类则是以融资、股价为最大目的,舍本逐末。无论是为铁牛操盘、将众泰上市公司利润盘剥殆尽的应建仁家族,还是追求上市公司股价、淡化自主板块研发基本功乃至埋下破产祸根的祁玉民,又抑或是干脆直白打出“造车是手段、融资是目的”的仰融,正是这样一桩桩“眼里只有钱”的操作,才奠定了资本在民间口碑不佳的基调。
都是借力资本,马斯克、李书福、李斌,和应建仁、祁玉民、仰融的本质区别何在?以至于成败冰火两重天?
培根说:“金钱是个好仆人,但在某些场合也会变成恶主人。”如能妥善驾驭,资本是一件好工具,成为产业机体运行的“血液”;但若被其反制,眼里的世界只剩下资本,则会缔造前文描绘的“血流漂杵”场面。
吉利并购沃尔沃不是终点,而是打造自身正向研发体系、提升品牌高度的起点,整个吉利集团都受益于SPA、CMA、SEA等架构和VEA动力总成的开发,并且渠道网络、团队构建都齐头并进。特斯拉成为“汽车新科技”代名词,在电池管理技术、先进制造领域罕有对手。蔚来则在融资后,烧钱成为汽车服务体系的标杆,同时也在电池技术开发领域同宁德时代携手,子公司XPT亦成为国内领跑的高端电机供应商。
科技巨头投资去向1-阿里、百度
科技巨头投资去向2
成功者无一例外做了资本的主人,融资后“再投入”化为研发、渠道、品牌、服务和企业文化建设的动力。归根结底,资本并不能替代技术、团队、品牌溢价等一切其他要素,亦无法逾越行业规律,就像“烧钱也不能无限压缩研发周期”。
失败者则全部是逆向而行。华晨为代表的企业,追求上市公司通过市盈率达成高估值,一味地依赖堆砌合资公司提供的利润,而不思自主板块进取,是一种“资本违反行业规律”;无数腰部和脚部的造车新势力,融资为目标、造车为手段甚至名义,大行诈骗,最终落得衰败破灭,也同样被前瞻眼光预测到了黄昏末路。
汽车不能没有资本,特斯拉、吉利、蔚来的初期都离不开资本的扶持,上升期和巅峰期的后续发展亦需要借助资本强化投入。但汽车人的眼里不能只有资本。
奥维德的《变形记》已经勾勒出那个家喻户晓的画面:学会点金术的弥达斯,纵然富甲天下,但触碰到的饮食也尽皆化为无法下咽的黄金,甚至心爱的女儿也化作金人塑像。
黄金在弥达斯的生活中,有一个最佳比重,那一定不是100%,毕竟财富之外还有亲情、人性。同理,如何让资本在汽车行业发挥最好的作用,则是尺度和权衡的落点。